渔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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逗比、超主观、不理智、无逻辑漫评、书评、影评自留地

 《团长》不是中国远征军的故事,而是远征军中寂寂无名的“炮灰们”的故事。否则他的主角该是虞啸卿,而不是死啦死啦。

 虞啸卿最初出场的时候,那席让收容站里的人热血沸腾的话也让我热血沸腾。“因为我要的是我的团。我的袍泽弟兄们!我要你们提到虞啸卿三个字,心里想到的是我的团长!”他的话说得太漂亮,我一开始以为他是个被战争逼昏了头的热血青年,全靠家族和唐基的扶持才有今天的高位。直到死啦死啦第一次擅自渡江归来,他巡视祭旗坡时对死啦死啦说“下次换个长官问你,告诉他开个天窗,心里亮堂,抬头就看见鬼子造的孽,好记得卧薪尝胆、马革裹尸。”我于是明白了,他不是越来越像唐基,他本来就毫不逊色。

 他在审判死啦死啦时的怒火,他两次打算枪决死啦死啦,并没有像看上去那样冲动失控,他始终控制着,知道该做什么,什么能做什么不能。烦啦就早看清了。

 死啦死啦坚守南天门的时候,虞啸卿怒得扬言要反,要做岳飞,要斩唐基。我想他的怒是真的,可是远没有怒到要做岳飞的地步,也许他最怒的,是做不了岳飞的自己。他怒自己没能像想象的那样怒,没能为了他口口声声的兄长做一次恣意妄为的事。

 没有人是《团长》里最可悲的人,也许解脱如不辣、张立宪、烦啦,反而是一种幸运。炮灰团的大部分人是悲剧,精英们也是,失去信仰的人是,成为信仰的人更是。

 虞啸卿是悲哀的,我始终不觉得他做“错”过什么,可是他做“对”的每一件事都让人痛心。

 那是一个极端的时代,虞啸卿必须为了做“对”的事而“错”。

 “你们想不想我带着你们在家乡的土地上和敌军决战?!”“吾国吾民,用得上我辈本当碌碌无为的性命,便是我辈的幸运。洒尽热血,便是我辈的飞扬。”“讨还公道,欠了的要打。战争账,战争还。”“你们是中华的铁军——这不是还债,是你们配得上,是你们应该拥有的力量,粉碎积弱的命运——这种力量。”“我是为了多做些事而升官——我的百败之将,你扒下死人的军装穿上身时是如何想的?是不是我辈生于此时,立于此世,历遭此劫,也是天降之任,得多做些事情?”

 曾经的抗战片里,那将是最激动人心的段子,让人热血、沸腾、感动。让人想起“理想”二字,让人变得盲目,以为为了“理想”一切从此顺理成章。

 可惜《团长》不是。虞啸卿用了他能使用的最蛊惑人心的句子,他几乎成功了。可是那些他口中的袍泽弟兄说起团长,想到的只有死啦死啦,可是他身边从小跟着他打仗的心腹,愿为那个团长用枪顶着他的头,就连他自己,在余生的几十年里,怕是没有一天可以忘记,他口中的兄长在他怀里平静死去的样子。

 《士兵》的某访谈里兰晓龙说,成才走不到他想走到的那个地方,只有许三多能。在《团长》中,我们有一个比许三多更聪明,更强大的死啦死啦,但他们的本质是一样的,我也一直觉得虞啸卿和成才的本质是一样的,我们无法评判死啦死啦和虞啸卿谁算是成功,更难以判断他们最终相悖的选择哪个更有意义。

 如果从目标上看,虞啸卿的愿望是抵御外敌,他显然成了,虽然我们无从得知是不是他“成”的。死啦死啦的愿望也一样,只是他还有个望不可及的附加条件,他想让事情是他该有的那个样子。

 如果为了抗击日寇,无论是舍弃炮灰团,处决迷龙,还是抗共,都是理所当然的,至少对虞啸卿来说是。但是死啦死啦不能,他永远做不了虞啸卿,因为很多事情该有的样子无法用该做的方法办到,每个时代都有。因为虞啸卿已经是大部分人能够达到的顶峰,而死啦死啦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圣域。

 我认为这是贯穿《士兵》和《团长》的一个思考,《团长》把这个问题的环境变得更复杂,但没有答案,甚至连作者本人的意图都模糊了。

 死啦死啦说“师座,等到哪天不想做了,想想我说的胡话”,虞啸卿在最后的挽联上写“我一生愧对的挚友,我必须面对的挚友”。他终于想了,只是他不能像成才那样幸运地重来一回,他也无法重来,他也无需重来。

 事情就是这样的,如果伍六一没有伤了腿,那就是三老乡变成三老A,没有那让人鄙夷的抛下战友的一幕。可是谁能那么幸运遇不到伤了腿的战友?谁能那么幸运活在《士兵》里?良心是可贵的,可贵的东西往往奢侈。所谓痛苦,并不是错过了更好的选择,而是根本无法判断哪个选择更好,一辈子,到死也不知道,选了一个必然后悔没选另一个。

 死啦死啦可以一死了之,但虞啸卿已是求死不能。虞啸卿欠死啦死啦的,我希望他没有,可我无法希望他因为良心,输掉我们每个人都无法承受的战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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